苏晚像是被某种疯狂的力量驱使着,双手不停地、机械地撕扯着!一下,又一下!洁白的纸张在她手中发出凄厉的哀嚎,变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!像一场突然降临的、惨白的暴风雪,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,洒满了光洁的地板,也洒落在她冰冷的黑色裙摆和江屿僵硬的白色衬衫上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。
所有人都目瞪口呆,如同被施了定身咒。林薇捂住嘴,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。江屿乐队的朋友们脸上的表情从看好戏瞬间变成了惊骇和愤怒。
江屿就站在原地,离她只有一步之遥。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,惨白如纸。那双总是盛着阳光或促狭笑意的清亮眼睛,此刻只剩下巨大的、空茫的、无法理解的震痛!他看着那些飘落的纸屑,看着那些被撕裂的梦想碎片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。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,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,只有胸膛在剧烈地起伏,像一条离水的鱼。
纸屑还在飘落。苏晚的手终于停下,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。她松开手,任由最后几片较大的碎片飘然落地。她抬起眼,终于看向江屿。目光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,没有丝毫温度,只有一片荒芜的冷漠和……刻意的厌倦。
她用尽全身的力气,将早已在心底演练过千百遍的、淬着剧毒的话语,一字一句,清晰地、冰冷地砸向他,也砸向所有屏息的听众:
“江屿,你烦不烦?”
“收起你这副深情款款、自以为是的样子!”
“我腻了。”
“看见你就恶心。”
“我们结束了。”
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江屿的心上,也烫在她自己早已破碎的灵魂上。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星辰彻底熄灭、碎裂,变成一片死寂的灰烬。看到他挺拔的身形无法控制地晃了一下,像一棵被狂风骤然摧折的树。看到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可怕的青白色,手背上青筋暴起,微微颤抖着。
周围死一般的寂静。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只有纸张碎片散落一地的狼藉,无声地控诉着这场残忍的毁灭。
苏晚强迫自己维持着那副冰冷、厌倦、高高在上的面具。她甚至微微扬起下巴,用眼角的余光轻蔑地扫过一地纸屑,仿佛那只是不值一提的垃圾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绞痛,喉咙口涌上一股浓重的铁锈味,被她死死咽了回去。她不能倒下,不能在这里倒下。
她不再看江屿一眼,仿佛他只是一团污浊的空气。她挺直背脊,像个打了胜仗却满身伤痕的女王,踩着满地梦想的碎片,在所有人震惊、鄙夷、愤怒、不解的目光洗礼中,转身,一步一步,朝着琴房楼的出口走去。高跟鞋踩在纸屑上,发出细微的、令人牙酸的咯吱声。
每一步,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。
她不敢回头。她怕一回头,看到他那双彻底破碎的眼睛,自己伪装的盔甲就会瞬间土崩瓦解。她怕一回头,就会控制不住地扑回去,跪在地上,在一片狼藉中痛哭失声,乞求他的原谅。
她只能往前走。走出这栋楼,走进刺眼的阳光里。身后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无数道目光,如同芒刺在背。
就在她即将迈出琴房楼大门的那一刻——
一只滚烫的、带着惊人力量的手,猛地从身后攥住了她的手腕!
力道之大,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!
苏晚猝不及防,被这股力量拽得一个趔趄,猛地转过身!
江屿就站在她身后,近在咫尺。他脸色依旧惨白,眼底那片死寂的灰烬之下,却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痛苦、愤怒,以及……一种近乎穿透灵魂的锐利!他额角有青筋在突突跳动,呼吸急促而灼热,喷在苏晚冰冷的脸上。他死死攥着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让她痛得倒抽一口冷气。
“苏晚……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压抑到极致的怒火,“看着我!”
苏晚被迫抬头,撞进他猩红的眼底。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汹涌复杂,几乎要将她吞噬。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,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注视。
“腻了?恶心?”江屿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质问,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,“结束?!就凭这些轻飘飘的、狗屁不通的借口?!”
他猛地抬起另一只手,却不是打她,而是指向她那只被他死死攥住的、无法挣脱的手腕!
“那你告诉我!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,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微微变调,带着一种洞穿一切、令人心胆俱裂的绝望和悲愤,“你告诉我!你发病的时候右手抖得连笔都握不住!你以为我不知道吗?!”
**轰——!**
如同九天惊雷在头顶炸响!
苏晚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瞬间一片空白!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、倒流!极致的冰冷和灭顶的恐惧如同海啸,瞬间将她淹没!她脸上那层精心构筑的、冰冷的伪装面具,在这句话面前,如同脆弱的玻璃,轰然碎裂!
他……他知道了?!
他怎么会知道?!
什么时候?!
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。她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,僵在原地,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放大,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江屿那张写满了痛苦、愤怒和……一种让她心碎欲裂的了然的脸。
世界彻底崩塌。她精心策划的毁灭,最终毁灭的,是她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和伪装。
手腕上的剧痛依旧清晰,那滚烫的钳制如同烧红的烙铁。她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,将她彻底吞噬。伪装彻底粉碎,只剩下赤裸裸的、无处遁形的恐惧和狼狈。
江屿看着她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的脸,看着她眼中无法掩饰的、如同受惊小兽般的极致恐惧和崩塌,他眼中翻涌的愤怒和痛苦,渐渐被一种更深沉、更绝望的哀恸所取代。那攥着她手腕的力道,非但没有松开,反而更紧了些,仿佛要将她揉碎,又仿佛……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。
周围的空气,死寂得可怕。只有两人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,在空旷的门厅里交织,碰撞,如同濒死的心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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