矿洞内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骨磷火把幽绿的光芒跳跃着,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,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。
血屠脸上的惊怒如同沸腾的岩浆,几乎要冲破那满脸疤痕喷发出来。他死死盯着阴影中的叶瑾瑜,那双凶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暴戾的杀意。肩头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,黑血汩汩流出,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和麻痹感,提醒着他此刻的劣势。
“小杂种…你找死!”血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声音嘶哑如同恶鬼磨牙。他试图调动魔元,却发现毒素已随着血液蔓延,灵力运转滞涩不堪,根本无法发挥出平日三成的实力。
叶瑾瑜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。他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,站在幽绿的光圈边缘,那张精致却冰冷的少年面孔在诡异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莫测。他甚至还随手整理了一下刚才出剑时微微拂动的袖口,动作优雅得与这血腥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“血屠大人,”叶瑾瑜开口,声音平淡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,“我以为,魔尊派你来,是传达指令,而非…给我添麻烦的。”
他目光扫过血屠狼狈的模样,语气里听不出喜怒,但那份居高临下的审视,却比任何嘲讽都更让血屠难受。
“你…”血屠气得浑身发抖,却又无力发作。他确实搞砸了。原本只是例行接头,传递魔尊的最新指示,却因为大意,在天衍宗外围被一队精锐的巡山弟子发现,虽然凭借狠辣手段杀了两人突围,自己也中了对方的独门剧毒“蚀骨散”,狼狈逃窜至此。
“看来大人的任务完成得并不顺利。”叶瑾瑜继续道,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,“以你现在的状态,别说传递指令,能否活着离开天衍宗地界都是问题。”
血屠脸色铁青,却无法反驳。蚀骨散的毒性他清楚,若无解药,最多三个时辰,他全身骨骼就会开始软化,最终化为一滩脓血。
“你想怎样?”血屠咬着牙,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。他知道,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暗子,绝非善茬。刚才那一剑,无论是时机、角度还是狠辣程度,都绝非一个普通仙门弟子能有的水准!这小子,藏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!
叶瑾瑜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走到血屠身边,蹲下身,仔细查看了一下他肩头的伤口。黑血散发着腥臭,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开始呈现不祥的灰败色。
“蚀骨散…”叶瑾瑜轻声说出了毒药的名字,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,“天衍宗丹霞峰特产,三个时辰内若无解药,金丹以下,必死无疑。”
血屠的心沉了下去。对方连毒药的名字和药效都一清二楚…
“你有办法?”血屠带着最后一丝希望,死死盯着叶瑾瑜。
叶瑾瑜抬起眼,对上血屠急切而凶狠的目光,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,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:“办法嘛…自然是有的。”
他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,拔开塞子,倒出一粒龙眼大小、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碧绿色丹药。丹药表面有着天然的云纹,灵气氤氲。
“清蕴丹,”叶瑾瑜将丹药在指尖捻动,“天衍宗内门疗伤解毒的上品灵药,正好能克制蚀骨散之毒。巧了,今日刚巧有位‘热心’的师妹送了我一瓶。”
他说的,正是芷萝送给他的那盒丹药里的其中一种。原本他并不在意,此刻却派上了用场。
血屠看着那枚碧绿丹药,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,呼吸都急促起来。解药!真的是解药!
“给我!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,伸手就想抢夺。
叶瑾瑜手腕一翻,灵巧地避开了他的手,将丹药重新握在掌心。他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因动作牵动伤口而疼得龇牙咧嘴的血屠,眼神如同在看一条在砧板上挣扎的鱼。
“血屠大人,魔窟的规矩,你应该比我懂。”叶瑾瑜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,“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。这解药,可以给你。但,你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。”
“你想要什么?”血屠强忍着剧痛和屈辱,低吼道。他知道,自己被拿捏住了。
“第一,”叶瑾瑜伸出一根手指,“魔尊此次的指令,原原本本告诉我,不得有丝毫隐瞒。”
“可以!”血屠毫不犹豫。比起自己的命,传递指令本就是他的任务。
“第二,”叶瑾瑜伸出第二根手指,目光变得锐利,“告诉我,你是如何暴露行踪,被巡山弟子发现的?是意外,还是…我们内部出了什么问题?”
这个问题,让血屠瞳孔微缩。他沉默了一下,似乎在权衡,但肩头越来越剧烈的麻痹感让他很快做出了选择:“…是意外。老子…我潜入时撞上了一队正在演练合击阵法的巡山弟子,他们带了嗅觉异常灵敏的‘寻踪犬’…妈的,算我倒霉!”
叶瑾瑜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和细微的肢体语言,凭借顶级演员对情绪的洞察力,判断他说的应该是实话。内部暂时没有问题,这算是个好消息。
“第三,”叶瑾瑜伸出第三根手指,语气不容置疑,“这枚解药,需要你付出点别的东西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血屠警惕地问。
叶瑾瑜的目光,落在了血屠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柄造型奇特、泛着血光的弯刀上。“我看你这柄‘饮血刀’不错,煞气内蕴,是把好刀。正好,我缺一件趁手的…‘魔道’兵器。”
血屠脸色剧变!这饮血刀是他性命交修的本命魔宝,伴随他杀戮多年,饮血无数,威力巨大,更是他身份的象征!这小子,竟然敢觊觎他的本命法宝!
“你休想!”血屠目眦欲裂。
“哦?”叶瑾瑜眉梢微挑,指尖那枚清蕴丹作势就要收回,“既然如此,那血屠大人就带着你的宝贝刀,一起在这里慢慢化作脓血吧。想必,天衍宗的弟子会很乐意替你收尸的。”
说着,他转身欲走。
“等等!”血屠嘶声喊道,声音充满了绝望和不甘。死亡的恐惧最终压倒了对法宝的执念。没有了命,再好的法宝也是别人的!他颤抖着,将手中的饮血刀递了出去,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。
叶瑾瑜接过弯刀。刀入手沉重,一股阴冷的煞气顺着手臂试图侵入,却被他精纯的冰系灵力轻易压制。他随手舞了个刀花,血光闪动,煞气逼人。
“不错。”他满意地点点头,然后将那枚清蕴丹弹向了血屠。
血屠如同饿狼扑食般接住丹药,看也不看就塞入口中。丹药入口即化,一股清凉的药力迅速扩散,开始中和蚀骨散的毒性,肩头的剧痛和麻痹感顿时减轻了不少。
他贪婪地吸收着药力,看向叶瑾瑜的眼神却更加复杂,充满了怨恨、忌惮,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…畏惧。
叶瑾瑜把玩着饮血刀,仿佛没看到他的眼神,淡淡道:“现在,可以说了吧,魔尊的指令。”
血屠喘了几口粗气,压下心中的翻腾,低声道:“魔尊令谕:蛰伏待机,全力获取天衍宗信任,尤其是…接近核心弟子清玄,摸清其功法弱点及宗门近期动向。至于‘琉璃心’…时机未到,暂不行动,但需开始留意其守卫情况及可能的获取途径。”
指令内容与系统任务大体吻合,只是更具体了一些,强调了接近清玄。
叶瑾瑜心中冷笑,果然,魔尊也对清玄这颗正道未来的希望之星“青睐有加”。
“知道了。”叶瑾瑜收起饮血刀,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,“此地不宜久留,你好自为之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血屠一眼,转身便向矿洞外走去,身影很快融入黑暗,消失不见。
矿洞内,只剩下血屠一人靠着岩壁,感受着体内药力与毒素的对抗,脸色变幻不定。他望着叶瑾瑜消失的方向,眼中凶光闪烁,最终却化为一声充满挫败和阴狠的低吼。
这次接头,他不仅任务完成得狼狈,还损失了视若性命的饮血刀,更是被一个他原本看不起的暗子彻底拿捏…奇耻大辱!
“叶瑾瑜…老子记住你了!”他咬牙切齿地发誓。
而此刻,已然远去的叶瑾瑜,对血屠的怨恨毫不在意。他把玩着手中那柄煞气森森的弯刀,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庞大力量,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。
第一回合与魔道的交锋,反客为主,小胜一场。
这柄饮血刀,不仅是战利品,或许…也能成为他将来在魔道中立足的一件不错的“道具”。
夜色更深,他如同暗夜中的幽灵,悄无声息地返回了自己的竹屋。
双面人生的第一幕,他演得还不错。
接下来,该好好琢磨一下,如何“接近”那位光风霁月的大师兄清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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