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烬往前走了一步,脚底碾碎了一块焦黑的瓦片,发出轻微的咔嚓声。他没停,也没回头,但肩膀绷得有点紧,像是背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
狐月站在他身后半步远,看着他掌心那道浅疤。阳光照在上面,纹路几乎看不清了,可她知道,那下面有混沌碑在呼吸。
“你该歇一歇了。”她说,声音不大,像风吹过屋檐下的铜铃。
萧烬没动,也没应。
她走近些,手搭上他肩头,力道不重,却让他肩膀松了一寸。“我要回妖族一趟,三日后回来。”
他这才转头,眉梢微动:“这么急?”
“不是急。”她笑了笑,“是该做的事,不能一直拖着。你这边重建药园,我也得把那边理清楚。不然以后你说东,我说西,吵起来谁让?”
他没笑,眼神却缓了。
狐月知道他在想什么。他们一起活下来了,可每一次分开,都曾是生死两茫茫。上一次她消失在北原风雪里,他追了七天七夜,最后靠烛照之瞳才在冰窟底下找到她的人形。再上一次,是他被夜无痕打入轮回海,她撕裂空间追进去,差点魂飞魄散。
现在太平了,可旧伤还在。
“我不是不让你走。”他说,“我只是……不想再丢人。”
“丢人?”她挑眉,“你什么时候怕丢人了?当初偷丹药被长老追着打,脸都不要了,现在反倒怕了?”
“那不一样。”他低声,“那时候我还能跑。现在……我怕跑不动了。”
狐月怔了下。
他这话听着像玩笑,可语气沉得不像。
她盯着他看了几秒,忽然抬手,指尖在他胸口轻轻一点:“你这儿,还跳着呢。跳得比谁都响。”
萧烬没说话,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。
那道疤又开始发烫了,不是痛,是热,像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缓缓流动。
他闭眼,深吸一口气,再睁眼时,金红微光在瞳底一闪而过。至尊骨在他心口震动,一缕道痕顺着经脉爬上指尖,凝成一点星光,幽幽悬浮。
“这是‘丹道时空’的新用法。”他说,“我把它炼成了信标。”
狐月皱眉:“你要盯我?”
“不是盯。”他摇头,“是路。你走哪儿,它都不响,也不动。可你要出事,或者……不想回来了,它就会亮。我就能顺着这条线,踏星而来。”
她看着那点星芒,没接话。
他知道她在犹豫。她不是信不过他,是信不过“依赖”这件事。妖族圣女,向来独行,哪怕九尾断其八,也得自己走完最后一程。
“你不想要,我就不放。”他说,“可我不想再有一次,明明能救,却找不到人的感觉。”
狐月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:“你这哪是给信标,是给我上枷锁。”
“你要当枷锁也行。”他语气平静,“反正我背过你,扛过你,也拖着你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。多这一道,也不算什么。”
她笑出声,眼角微闪:“行吧,算你狠。”
那点星光缓缓飘向她眉心,轻轻嵌入,像一滴露水落进湖面,没激起半点波澜。
她抬手摸了摸额头,没什么感觉,可她知道,那东西进去了。
“三日后,我若不来,你就该去重建药园了。”她说,“别整天站这儿发呆,像个守墓的。”
“嗯。”他点头,“你要不来,我就把药园建到你们妖族门口,天天晒药渣,熏死你们。”
“你敢。”她瞪他一眼,“我第一个拆了你炉子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都笑了。
然后,狐月忽然上前一步,伸手环住他腰,把头轻轻靠在他胸口。
萧烬愣了下,没动。
她声音闷闷的:“别绷着了。现在没人要杀你,也没人想抢你骨头。你不是非得一直站着。”
他喉咙动了动,抬手,慢慢抚上她银白色的长发。指尖穿过发丝,温热的,真实的。
他们就这样站着,谁也没说话。
风从废墟间穿过,卷起一点灰,打在柱子上,又落下。
过了很久,狐月才抬头,仰望着他。她踮起脚尖,嘴唇轻轻碰了下他额头,动作轻得像落了一片叶。
“等我。”她说。
话音落,她身影一淡,银光乍现,下一瞬已退至十丈外,再一闪,便化作一道流光,划破天际,消失在远方。
萧烬站在原地,手还悬在半空,指尖仿佛还触着她的发。
掌心那道疤又热了一下,随即平静。
他低头看了看,收回手,缓缓握拳。
忽然,东边天际泛起一道彩光,像是晨曦初照,可现在是午后。那光柱无声升起,笔直冲天,不炸不响,安静得像是大地自己吐出的一口气。
紧接着,南边万毒谷方向也亮了一道,绿中带紫;北面妖兽山脉深处,一道金光破林而出,直插云霄。
萧烬仰头看着,嘴角微微扬起。
“等你回来,一起看。”
他站着没动,目光追着那几道光,直到视线尽头。
远处,一片倒塌的墙垣后,半截断碑静静卧在土里,上面刻着两个模糊的字,被青苔盖了一半。
风过处,苔藓微微颤动,露出底下残痕——
“太虚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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