狐月的手还搭在萧烬腕上,指尖的温度比刚才更冷了一分。
萧烬没动,也没说话,只是掌心的碑纹微微起伏,像一口沉在深井里的钟,余震未平。
刚才那道血纹消散时的轨迹,还在他神识里打转。不是错觉——那不是溃散,是融入。像一滴墨掉进河里,顺着水流钻进了天道的脉络。
“你刚才想说什么?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不带情绪,像是在问天气。
狐月收回手,皱眉:“那血纹收拢的时候……形状不对劲。”
“嗯。”
“它像在笑。”
萧烬点头,眼里没半点意外。
笑就对了。
天魔主不是败了,是藏了。
他闭眼,万法熔炉缓缓转动,炉心那缕紫金火焰还没熄,正一跳一跳地喘着气。这火是他拿前世的恨意烧出来的,本该纯粹,可现在,火苗边缘浮着一丝极淡的黑,像是被什么东西沾过。
他顺着那丝黑,逆着往回探。
不是用神识,是用炉火当引子,像钓鱼,线放得轻,钩子藏得深。
乱流还在识海里飘,是刚才那一战留下的渣子。混沌碑能吞万物,但有些东西吞了也得消化,比如一段带着蛊惑意味的法则残响。
狐月忽然按住他肩头:“你别硬顶,这玩意儿沾上就缠魂。”
“我不顶。”萧烬睁开眼,“我顺它。”
他主动松开一道神识缝隙,让那股乱流渗进来一点,接着用紫金火焰裹住,慢悠悠地焙烤。
火焰一烫,乱流扭曲,露出藏在里头的一缕法则轨迹——细、滑、带着钩子,像毒蛇的信子,正往天道运行的主线上蹭。
萧烬瞳孔一缩。
找到了。
天道不是铁板一块,它有纹路,有节点,有流转的路径。而这条蛇,已经咬穿了三处,还在往里钻。
他立刻催动烛照之瞳第三重。
视野一变。
眼前不再是祭坛、不是塔底,而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。银光流转,节点密布,那是天道法则的具象。而在网的三处关键节点上,有三团血色漩涡,正一点点啃噬着银线,像蛀虫在啃梁柱。
更绝的是,那三处位置,正好对应玄黄塔第三、第六、第九重塔心。
——天魔主的真名“魖魇”,不只是个名字,是钥匙,也是刀子。它把名字刻进塔心,再借塔与天道的连接,反向凿洞。
难怪这老东西能活万年。
不是它强,是它躲在规则的破洞里,吸天道的血续命。
萧烬冷笑:“你倒是会挑地方住。”
他收回目光,掌心碑纹一震,混沌碑立刻开始解析。
可刚一触碰那三处漩涡的法则结构,碑体猛地一颤,一股压迫感从头顶砸下。
不是来自塔底,是来自整个玄黄塔。
塔心降下一道微弱的法则压制,像是系统自带的防火墙,警告他:别碰不该碰的东西。
萧烬眯眼。
有意思。
塔本身在防他?还是……在防“真相”被挖出来?
他不动声色,从识海深处调出之前吞噬的那块骨片残咒。阴冷的能量还在,他没急着用,现在正好派上用场。
他把这股能量裹上一层混沌碑的气息,再模拟出天魔主残念的波动频率,轻轻往碑体一贴。
“借个壳,装个死。”
碑纹一闪,那股能量瞬间被“合法化”,像是天魔主自己送上门的补给,塔心的压制立刻松了一瞬。
就这一瞬,够了。
萧烬立刻将烛照之瞳锁定三处漩涡,顺着能量流往里钻。
这一次,没有阻拦。
他看清了。
那三处漏洞,不是简单的破损,而是被精心设计过的“逆向灵脉”。它们不光吸天道之力,还能把混乱法则反向注入,像三根毒管子,一边吸血,一边打毒。
更狠的是,这三处漏洞彼此呼应,形成闭环。只要一处不毁,另外两处就能慢慢修复。
“怪不得它敢笑。”萧烬低语,“它不是怕我打它,是怕我修路。”
修路?
对。
既然漏洞能被造出来,就能被补上。
他忽然想到什么,低头看向万法熔炉。
炉心那缕紫金火焰还在跳。
这火,是他把前世的执念、仇恨、痛苦全扔进去烧出来的。按理说,这种情绪炼出的火,该是混乱的、暴戾的,可偏偏,它带着一股秩序感。
越恨,火越稳。
越痛,火越纯。
因为他的恨,从不乱来。他的复仇,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。
这火,本质是“执念凝序”。
能焚乱,能固道。
萧烬眼神一亮。
他有了。
“狐月。”他忽然开口。
“嗯?”
“如果我把这火,顺着漏洞塞进去,会怎么样?”
狐月一愣:“你疯了?那是天道层面的破损,不是你家灶台漏风,拿泥巴糊一糊就行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萧烬摇头,“我不是去补,是去‘占’。”
“占?”
“对。”他抬手,掌心碑纹缓缓展开,银线如丝,缠上炉心,“我把漏洞占了,用我的火,我的规则,我的秩序,把它变成我的地盘。它不是靠漏洞活着吗?那我先把漏洞抢过来,再关门打狗。”
狐月瞳孔微缩。
这哪是修补?
这是**鸠占鹊巢**。
更狠的是,他用的还是天魔主最怕的东西——一个清醒的、带着执念的、不肯认命的对手。
她沉默几息,才道:“可你一旦动手,天道会把你当异端。”
“早就当了。”萧烬笑,“从我重生那天起,我就不是‘该有’的人。一个不该存在的人,还怕被规则追杀?”
他站起身,左手缓缓抬起。
碑纹在掌心流转,银线缠绕,像一张正在编织的网。
万法熔炉悬浮识海,炉火银白中泛紫金,静静燃烧。
他闭眼,开始推演。
以混沌碑为眼,看漏洞结构;以烛照之瞳为针,刺入法则节点;以万法熔炉为炉,炼执念为火;以玄黄塔为基,借力打力。
三处漏洞,不能同时动。得先破一处,立住脚跟,再推第二处。
选哪一?
第三重塔心。
因为那里封印着初代宗主留下的“源核”——天道与玄黄塔最早的连接点。谁动了它,谁就能短暂获得“管理员权限”。
他要的不是破坏。
是接管。
“我现在还不动手。”他睁开眼,声音低却稳,“等它以为我放弃了,等它把漏洞修得最松的时候,我再一刀插进去。”
狐月盯着他:“你打算用那块骨片的能量当诱饵?”
“不止。”萧烬咧嘴,“我还得给它演一出戏——就演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,满脑子复仇,根本不懂规则。让它觉得,我连漏洞在哪都不知道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。”他握紧左掌,碑纹烫得发红,“我拿着这把火,从它最得意的地方,把它烧出来。”
狐月没再说话。
她忽然觉得,眼前这个人,已经不在“复仇”的路上了。
他走到了更远的地方。
他要的不是杀夜无痕,不是毁太虚宗,不是干掉天魔主。
他要的是——**重写规则**。
可就在这时,萧烬忽然一顿。
他低头看向掌心。
碑纹还在,可刚才那一瞬,他似乎看到,银线的走向变了。
不再是混沌的纹路,而是……组成了三个字。
三个血色的字。
像刻在骨头上的诅咒。
他还没来得及细看,那痕迹就散了。
狐月也察觉了:“你看到什么?”
萧烬没回答。
他只觉得,刚才那一瞬的碑纹,和天魔主真名的写法,有点像。
太像了。
像同一套符文体系里的变体。
难道混沌碑……和“魖魇”有渊源?
他正要再探,忽然,万法熔炉“嗡”地一震。
炉火猛地一缩,紫金火焰中,那丝黑气竟蠕动了一下,像活过来似的,朝着炉心最深处钻去。
萧烬瞳孔一缩。
他立刻伸手按向炉壁。
可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火焰的瞬间——
那黑气突然停住,缓缓转了个方向,像在……看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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