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徽元年的残冬,长安落了场罕见的大雪。太极宫凌烟阁的铜雀檐角积着三寸厚的雪,琉璃瓦在暮色中泛着冷光,映着廊下那排青釉宫灯——灯盏是二十年前房遗爱督造的“流云盏”,灯柱上至今留着李丽质亲手刻的“火照”纹。
“相爷,陛下在两仪殿等着呢。”老内侍张德全哈着白气,袖中那方青釉暖手炉正是当年安济窑的贡品。房遗爱裹紧紫貂大氅,玉带扣上嵌着的“盐魂珠”在雪光中隐隐发亮——这颗鸽卵大的晶体已伴随他二十年,历经水火淬炼,内里的流云纹路竟长成了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图。
两仪殿内炭火烧得正旺,却驱不散空气中的肃穆。李承乾身着玄色常服,坐在御座上,鬓角已染上风霜,唯有眼中的锐利不减当年。他面前的案几上,摆着李世民的遗诏,黄绢上的朱批已有些褪色,却依旧清晰:“……房遗爱忠勤体国,盐瓷二政功在社稷,可进封梁国公,食邑三千户……”
“二郎,”李承乾指了指旁边的檀木椅,声音带着喑哑,“二十年前,也是在这殿里,父皇封你清泉县公。如今一晃眼,你我都老了。”
房遗爱坐下时,注意到御座旁的花梨木架上,摆着一套青釉茶具——正是贞观末年李丽质亲手烧制的“盐瓷套组”,茶罐上刻着他当年写的《盐经》开篇:“水为魂,土为魄,水火既济成精盐……”罐口还放着一小撮琉璃精盐,二十年过去,竟依旧晶莹剔透,宛如新制。
“陛下,”房遗爱从袖中取出奏折,“安济盐坊已在全国设三十二处分厂,今年精盐产量较贞观末年增七成。西域诸国遣使求购‘盐魂珠’,臣拟了份清单,想请陛下过目。”
李承乾接过奏折,却没看,只是摩挲着案头的青铜算盘——那是二十年前房遗爱在西市孤院用过的竹骨算盘,后来他命少府监用精铜重铸,算珠上至今留着盐渍磨出的凹痕。“二郎,”他忽然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,“你说,父皇若泉下有知,见我用你这算盘算出的国库存银,比贞观时翻了两番,会是何感想?”
房遗爱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,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西市孤院赤脚蹲在陶瓮前的自己,想起紫宸殿上李世民赐爵时的庄严,想起李丽质递来的半片“火照流云”瓷。“陛下,”他轻声道,“当年在西市,长公主说过,‘匠人烧瓷,烧的是土与火的缘分;而你制盐,制的是水与土的魂魄’。如今这大唐的水土魂魄,不正是陛下与先帝共治的模样?”
话音未落,殿门被轻轻推开。李丽质身着素色翟衣,鬓边插着一支简单的银簪,腕间的青釉绳已换成了更温润的羊脂玉链,却依旧坠着那半片“火照流云”瓷。“都在说什么呢?”她走近时,衣摆带起一阵淡淡的盐卤香——那是二十年来,她日日与安济窑匠人厮守,从釉料中染上的气息。
李承乾看着妹妹,又看看房遗爱,忽然笑了:“正说你当年那句话呢——水与土的魂魄。你瞧,如今这大唐的水土,可还合心意?”
李丽质走到案前,拿起那撮琉璃精盐,指尖触到晶体的冰凉,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润。“比当年在孤院时更透亮了。”她轻声道,目光落在房遗爱腰间的盐魂珠上,“前几日去安济窑,老匠人说,现在的盐晶能保存二十年不化,全靠你当年加的那味秘矿粉。”
房遗爱心中一暖。他想起二十年来,每到盐坊开窑,李丽质总会亲自去守着,用她那半片瓷片测试盐晶的纯度。有一次窑变,她为了抢救一窑“盐魂珠”,差点被坍塌的窑顶砸中,至今额角还留着淡淡的疤痕。
“对了,”李丽质忽然想起什么,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,“这是尚食局新制的‘雪花酥’,用的是你改良的‘冻干盐晶’,入口即化。”她打开锦盒,里面的酥点上撒着细细的盐晶,在烛光下像落了一层冬雪。
李承乾拿起一块放入口中,忽然长叹一声:“二十年前在东宫崇文馆,你拿胡麻饼夹精盐给我吃,那时我就想,若有一日能让天下百姓都吃到这等美味,才算不负你我一番心血。”
房遗爱看着陛下鬓角的白发,又看看李丽质眼角的细纹,忽然觉得这二十年的光阴,都凝在了这殿中的青釉瓷、琉璃盐、铜算盘里。他想起李世民去世前那夜,曾召他入宫,握着他的手说:“二郎,朕把承乾交给你了,也把这大唐的盐政交给你了。”
“陛下,”房遗爱忽然起身,走到殿中那幅巨大的《贞观盐池图》前,图上用琉璃精盐镶嵌的盐池,在烛光下闪闪发亮,“臣已命人将制盐之法刻成石碑,立于各盐池之畔,碑首便用长公主写的‘水火既济,民生为天’。”
李丽质走到他身边,两人的影子映在图上,与琉璃盐的光芒融为一体。“还记得吗?”她轻声道,“那年在西市孤院,你说要做‘盐晶屏风’,用琉璃精盐嵌出‘贞观盛世’。如今这大唐的盛世,可不就是你一瓮一瓮熬出来的?”
李承乾也走到图前,手指划过长安的位置:“是啊,从西市孤院到太极宫,从清泉县公到梁国公,二郎,你这双手,熬出的不止是精盐,更是这大唐的民生根本。”他忽然转身,从御座后的紫檀木柜中取出一个长匣,“这是父皇留给你的。”
房遗爱打开长匣,里面竟是一把玉柄竹骨扇,扇面上用泥金写着“国之盐魂”四个大字,正是李世民的笔迹。扇骨用的是终南山的湘妃竹,竹节间竟嵌着细小的盐魂珠,随着扇动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“父皇说,”李承乾的声音带着哽咽,“你用盐晶映出了大唐的星空,他便用这扇子,为你扇出万里清风。”
房遗爱握着玉柄扇,只觉得掌心一片温热。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蹲在陶瓮前的少年,身上浸着盐卤,眼中却燃着不灭的光。原来从那时起,命运就已用一根青釉绳,将他与大唐的水土、与储君的抱负、与公主的情意,紧紧系在了一起。
殿外的雪渐渐停了,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,照在青釉宫灯上,照在琉璃精盐上,照在三人鬓边的风霜上。房遗爱展开玉柄扇,扇面上的“国之盐魂”在晨光中闪烁,恰如二十年前西市孤院陶瓮里,那第一粒析出的、晶莹剔透的琉璃精盐。
而那根系了二十年的青釉绳,虽然早已换成了玉带,却仿佛依然贴在心口,轻轻晃动,发出清越的声响,诉说着一个匠人、一位公主、一代帝王,用盐与瓷、水与土,共同书写的大唐传奇。这传奇里,有烈火烹油的淬炼,有青灯黄卷的坚守,更有二十载君臣相得、兄妹同心,终让琉璃精盐洒满天下,成就了一段“水魂土魄系江山”的千古佳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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