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王城的黍米,是五钱一斗,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三到五日的用度。
四十钱若是拿来买些糙粮,买上一石都还有多。
这汉子两捆甘蔗,就要价四十钱,也难怪卖不出去。
姬嘉现在也不提买甘蔗的事,他身上哪来的四十钱,只管笑眯眯的和大汉凑近乎。“这个,足下怎么称呼啊。”
相比起姬嘉,这大汉说话倒是简洁明了。
“越章。”
姬嘉随之打蛇上棍,“原来是越章大兄。”
先秦时期,普通的平民是没有姓氏的。新生儿诞生后,长辈往往指着花草树木就取了名。
例如什么藤、尺、适、甲、槭之类的,所以只看名字,很难看出两个人是父子。
越章有氏,这就说明他的祖上是个贵族。
不过这并不算什么,周朝八百年下来,中原地区没有姓氏的人才少见,祖上再阔,也不影响曲章现在卖甘蔗。
姬嘉一副为难的样子,“越章大兄啊,这个四十钱若是拿去城外买黍米,那一石也是有的,你看这价钱是不是再降一点…”
姬嘉其实不擅长砍价,还满以为叫几句大哥,就能把价格压下来。
大汉越章听到姬嘉的话却是恼了,愤然的说道:“一石黍米又待如何,这些柘木我来时可是称过,都是一百斤,这加起来,不差不多有两石!”
“若不是我忙着出城,哪里能便宜了你这小哥?”
嘶……
姬嘉刚才忙着追这个大汉,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两大捆甘蔗的份量,现在定眼一看,才发现真的是好大的——两坨!
先秦时期,各国的重量单位并不统一,单以被韩魏两国影响到的周王城这里来看,这里的一斤,比后世的标准要轻五分之一左右。
但即使是这样,这个叫做曲章的家伙,刚才也是扛着一百五十多斤的货物还健步如飞啊。
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猛士?
就在姬嘉愣神的功夫,小胖子王朱已经跟了上来,
“太…周嘉兄,是要买些柘木解渴?”
“是,也不是。”姬嘉向王朱询问,“你身上有几钱?”
王朱可比他侍奉的太子嘉有钱多了,怀里的那处鼓起,姬嘉早就看到了,估摸着没有十钱也有五钱。
王朱掏钱到是爽快,从怀里拿出一串布币,共七枚。
姬嘉接过这七钱,转身对越章说道:“越章大兄,你先收下这七钱,这些柘木你也带走,等明日,我再带着剩下的钱与你交易,这样如何?”
现在肯定是没有四十钱的,姬嘉打算先交点定金。
“小哥要买便行,明日我自来取钱。”
姬嘉刚说完,壮汉越章便一把拿过姬嘉手上的七钱,随之扛着扁担风风火火的就走远了,将两大捆甘蔗留在了原地。
这样的行为当即就让王朱看不惯了,哪里有这样殖货的,而且还对太子嘉无礼。
“好个卑鄙的匹夫!”小胖子王朱骂道。
姬嘉眼神异样的看了王朱一眼,搞不懂越章怎么惹到他了。
嗯……姬嘉摇摇头,眼睛放光的看着这两大捆甘蔗。
“你说,明天要是不出宫,岂不是可以省下三十钱……”
“啊?”王朱似乎没听清太子的喃喃自语。
太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?
“咳咳…没什么。”姬嘉拍着这些甘蔗,对王朱说道:“你家中可有板车?我欲将这些柘木全部放进锦宫中……”
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
一直忙碌到天黑,还是王朱叫来了两个相识的少年帮忙,姬嘉才把这两百斤甘蔗藏进王宫里面的那座空置锦宫中。
而来不及处理这些甘蔗,姬嘉便急忙跑去便宜老妈魏夫人的居住宫殿报到。
太子嘉晚餐的时候不见了人,导致现在小半个王宫都在着急,还以为瘦得跟条杆似的太子,突然倒在了哪个角落里。
一直到姬嘉在魏夫人的宫中现身,这些流言才自动平息。
魏夫人哪里能知道姬嘉今天跑去哪里了,也舍不得呵斥姬嘉,只能满是心疼的让宫人再准备一份膳食。
周王室虽然落寞,但总不至于饿到太子,姬嘉在王城跑了一天,不由得胃口大开。
吃饱喝足之后,姬嘉也不说像以前那样回去。而是笑嘻嘻的跑到魏夫人的跟前,用自己半生不熟的按摩手法帮魏夫人揉肩。
没什么别的意思,买甘蔗的钱还得从便宜老妈这里出呢,不啃老怎么行。
“阿母…”
魏夫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乖巧的太子,直把脸上的皱纹都笑得更深了一点,
只是顾及到王室的礼仪,魏夫人还是装模作样的板起了脸。“我儿乃是太子,怎可做此宦人宫女之事!”
“嘉知错。”
姬嘉低下头,脸上却漏出笑意,以他对便宜老妈的了解,知道买甘蔗的钱这下是稳了!
翌日。
天刚蒙蒙亮的时候,姬嘉便起身,现在是卯时,再过一会等到辰时的时候,姬嘉就要去学室听苏厉讲学。
任由着从魏夫人宫里派来的一个老宫女伺候着洗漱,然后整理了一下仪表,姬嘉便向着学室走去。
听完老师苏厉的讲学后,姬嘉打算先去王城寻那个叫做越章的大力士,补上甘蔗的差钱。最好是再混点交情,等过些日子蔗糖弄出来后,再托他搞定原材料。
不过说到蔗糖,姬嘉其实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,他后世只是个五谷不勤的毕业生,想要制作出合格的蔗糖估计要花费不少的时间。
“太子晨安。”
旁边有人问好,满心思绪的姬嘉下意思的点点头,然后便准备接着向前走去。
但只一步,姬嘉便回过神来,扭头看着刚刚问好的人。
周大夫,苏厉。
姬嘉慌忙正身作揖。
“弟子见过苏师,苏师晨安否?”
“呵呵呵。”苏厉捋着自己的胡子,脸上漏出笑容,他是特意跑过来,打姬嘉一个措手不及的。
“太子心事重重,可是在思考昨日的问题?”
啊……对!
姬嘉点头,“弟子正在思考苏师昨日所说,以至于忽略了苏师。”
他还能怎么说,总不能说您老的问题我早就丢到脑后了吧,万一老先生气昏了算谁的。
苏厉在前,姬嘉在后,两人一同朝着学室走去。
“太子。”苏厉右手抬起,以食指指着蒙蒙亮的天空:
“上下之行,何由考之?”
好刁钻的问题!
姬嘉就知道苏厉不是特意来和自己一起去学室的!
他想了想,道:“上下之行,未可考也。昔王孙满言周‘卜世三十,卜年七百’。然周今已有八百载,是故天命未可信,亦未可考。”
上下之行,何由考之。这是先秦时期很流行的一段话,爱国诗人屈原写的《天问》里面,就有‘上下未行,何由考之’这一段。
这八个字的原意思是说,天地还没有形成的时候,是根据什么,才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?
而苏厉现在提起这段话,是将何由考之的‘由’,直接指向周朝。
姬嘉的这个回答,倒是出乎苏厉的意外,他停了下来。
“太子知公孙满?”
姬嘉这次不假思索的回答:“公孙满乃拒楚庄王问鼎之人,为何不知。”
“甚好甚好。”
苏厉接着朝前走去。“太子,王室居洛邑,如何自处?”
“弟子以为,王室安危,不在洛邑中,而在洛外列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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